□黑子
從歸心似箭的期待,到近鄉(xiāng)情怯的忐忑,,隨著故鄉(xiāng)的臨近,,這種感覺也愈發(fā)強烈。
彈指一揮間,,40余載似水流年,,昔日離鄉(xiāng)懵懂無知;今日歸來,,景如舊,,人已非,情之切,,如孩童奔母,。
故鄉(xiāng)是熟悉的,每家每戶,,甚至每棵樹每堵墻都了然于胸,,但那是過往的曾經(jīng)。故鄉(xiāng)是陌生的,,眼前的景物,、房前屋后的村人,與鐫刻在腦海中的樣子,,已無半分重疊,。
我的故鄉(xiāng),與東北平原上其他的村屯長著同一張臉,,但這里卻是我魂牽夢繞的地方,,是心底最柔軟的角落,是永遠不變的心靈家園,。
昔日呼喚我乳名的長輩,,如今已難覓身影,老鄰舊居也早已各奔東西,,兒時的玩伴兒也大多斷了音訊,。何時再見他們?
“小南溝”是我來到故鄉(xiāng)的第一站,。這里距離我家大約三五百米,,只是一個約一畝大小的小水洼,但這里卻是我兒時的樂園,,記錄了我童年一多半的快樂時光,,如同“百草園”與童年的迅哥兒一樣。春天和玩伴在這里挖婆婆丁,;夏天在這里逮螞蚱,、捉蟈蟈、撲蝴蝶,,天熱時還去水里撲通兩圈兒,,但其實水很淺,最深的地方也就剛過肚皮,,大多時“出水方知兩腳泥”,;秋天時和小伙伴兒一起,燒得金黃的苞米讓我們一群淘孩子直吞口水,,最開心的莫過于大家在“麻籽拍豆香”的亂吼聲里相互打鬧,;冬天,我們在這里的冰面上打出溜滑,,玩冰車兒,,記得有一次我后腦勺結(jié)結(jié)實實摔在冰面上,迷糊,、嘔吐,,在炕上躺了兩天才爬起來,愣是不敢告訴大人咋弄的,,怕挨揍,。
離開小南溝,我向“家”走去,。記憶深處“家”的樣子已蕩然無存,,好在有參照物——水泥電線桿和變壓器,這些早年就有,,在參照對比下,,大致能推斷出當(dāng)年家的位置。
當(dāng)年我家的園子里有棵大柳樹,,整個村子前面只此一棵,,離老遠就能看見,樹干筆直,,樹冠如傘蓋,,就如同三國時劉備家的桑樹一樣。春天,,臨睡前我爬上樹,,把捕鳥的夾子掛在樹枝上,早晨起來必定有收獲,,那時的孩子以捕鳥為樂,,根本沒有啥生態(tài)保護意識,,天熱的時候,我和小伙伴就聚在樹下的陰涼處玩耍,。我自嘲地想,,如果我們不搬家,大柳樹仍在,,是不是我家也會出“貴人”,,我就如項羽般衣錦還鄉(xiāng),,而不是像現(xiàn)在這樣,,村人相見不相識,笑問客從何處來,?這樣想著,,我圍著“家”的房前屋后轉(zhuǎn)了兩圈,后來感覺好像有幾個村里人都疑惑地向這里張望,,于是我便沿著村路向別處走去,。
村西頭,我就讀三年的啟蒙學(xué)校,,早已蹤跡皆無,。每家每戶,已是舊貌換新顏,,與我是陌生的,。過往的一切因熟悉而親切,如今的陌生讓人感覺心里的距離很遠,。這時我才真正懂得“故鄉(xiāng)容不下肉身,,他鄉(xiāng)容不下靈魂”的真正含義。
隨意漫步在故鄉(xiāng)的大街小巷,,偶爾與村里人走個對面,,也無任何交流,我對他們而言就是個外地人,。我只問了一下路,,打聽小賣店,因為我要給老叔買紙上墳,;向店主詢問了一個人,,我的啟蒙老師,得知他早已故去,。在我多年的讀書時光里,,教過我的老師約有百人以上,讓我念念不忘的,,唯有啟蒙恩師,,早就想給他敬杯茶,,遞一支煙,但先生已去,,愿未了,,空遺憾。
離開故鄉(xiāng)時,,我一再回首,,邊揮手邊喃喃自語“別了,我的故鄉(xiāng),?!币苍S沒有再見,徐志摩詩代表了我此刻的心境,,輕輕地我走了,,正如我輕輕地來,揮一揮衣袖,,不帶走一片云彩……